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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晋谢万北征,无能败逃惹众怒,前燕幼主继位,慕容恪平内乱

2023-05-12 15:37来源:通历史网
    在苻坚继位成为秦国坚固的领导核心,带着秦国重新走上正轨的时候,燕国的慕容氏集团也没有歇着。
 
    慕容儁的眼光显然定位到了中原,他觉得老在东北一带当主公,再怎么作威作福,也不好玩儿了,哪比得上在中原一带,占领了中原才算真正的主公。
谢万
    他于升平元年(357年)十一月,把首都迁到邺城。
 
    这一带还有很多独立武装。这些独立武装势力并不大,主要靠以下两点来维持生活:一是打砸抢;二是投降。
 
    被大集团主公围剿到差不多灭掉时就投降;投降之后,只要觉得上级领导的管理有点儿放松,马上就又独立单干起来,不管是谁的东西,谁的地盘,先抢到手,总不会吃亏。等人家打过来,不是对手,就又玩儿投降的高招。而且这时周边的大集团有秦、燕、晋,别的大势力没有,可投降的机会多得很。这些大集团又都是在扩招当中,因此,对投降过来的人都是以争取为主,投过来一次,就升一次官。
 
    这些投降专业户看准了大集团的心态,因此就把投降当成经常性工作,弄得几个主公都不爽。
 
    慕容儁认为,必须把这些没一点儿诚意的投降专业户搞定,否则老被他们骚扰,麻烦得很。
 
    这时,他占领了原来冉闵的地盘,南边是晋国,西边是秦国,处于一个最受气的地方,要是还被这些投降专业户一闹,情况就更严重了。
 
    这些专业户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是冯鸯。
 
    升平二年(358年)三月,慕容儁命慕舆根带兵支援慕容评,要求他们务必把冯鸯搞定。
 
    冯鸯的部队向来无组织无纪律,而且从来只讲利益不讲政治,虽然嘴上说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,其实全是看在利益的面子上集中到一起的。
 
    这时看到敌人的攻势猛烈,安全系数越来越低,意见分歧就越来越大,你怕我出卖你,我担心你搞定我,于是就都有逃跑的打算。
 
    这个打算很快成为现实。
 
    冯鸯率先逃出,其余小鱼小虾全成了俘虏,之后全成了降兵,换上军装成了燕国的正规军。
 
    搞定冯鸯之后,慕容儁又接着平定了其他几股势力,骚扰之患终于免除。
 
    慕容儁最终把目光锁定秦国的苻坚集团。
 
    他比谁都清楚,苻坚不是冯鸯之流的土匪流氓武装,而是跟他一样的正规军,建制齐全,结构完整,手下牛人众多,绝对是战斗力很强的队伍。跟这样的集团干仗,场面绝对精彩有看头,但副作用也是巨大的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一经失败,很难从头再来。
 
    十二月,慕容儁下达了征兵命令,要求他控制的地盘内的适龄青年都入伍,每家只能留一名青年,争取扩军到一百五十万人。
 
    命令发布之后,有个叫张贵的人反对,说:“只留一个青年太过分了,恐怕广大燕国百姓不答应。如果广大燕国百姓不高兴起来,只怕部队还没有上前线,内部就先爆炸了。请认真考虑。”
 
    慕容儁一听,确实有道理,马上改变政策。要求“三五发兵”,如果家里有三个青年,就抽两个入伍;如果有五个儿子,就抽三个当兵。征兵结束之后,到第二年冬天,全部在邺城集结。
 
    慕容氏家族看起来雄心勃勃,而且兄弟几个都是猛人,个个能上战场,要勇有勇,要谋有谋,看起来牛得很。其实内部也很不和谐。
 
    慕容儁看起来胸怀大志,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,可就是容不得他的那个弟弟慕容霸。
 
    慕容霸是历史上有名的猛人。而且他从小就表现得很不错,他的老爸对他喜欢得不行,曾经有过让他当继承人的想法,但最后没突破传统的约束,还是让慕容儁当上了世子。
 
    对于老爸这个安排,慕容霸倒是一点儿意见也没有,依然做他的工作,打他的仗。
 
    可慕容儁的心里却很不爽,对这个弟弟越看越不顺眼,总想找个机会在他的屁股上猛踹几脚,不把他踹死也要把他踹残,至少也狠狠地打击他一下,让他永世不得翻身。
 
    可慕容霸只有战功,没犯过错,要搞他一脚,实在没有理由,弄得慕容儁的那只脚抬了很久,却送不出去,郁闷得差点儿把自己憋死。
 
    当然,他可以凭着手中的权力,像苻生那样,搞定谁都不需要理由,可这是暴君作风。慕容儁虽然恨这个弟弟恨得差点儿发疯,但还记得千万不能让人家把自己称为暴君。
 
    慕容儁甚至觉得老天爷太不厚道了,连个搞定慕容霸的机会也不给他。
 
    后来,慕容霸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。
 
    那天,天气不错,很适合打猎。
 
    作为马背上的民族,鲜卑人的马术都很厉害,平时鞭子一挥,战马飞跑,还可以在马背上做几个酷毙帅呆的造型。至于骑马打猎,那完全是一项娱乐健身活动,哪会有什么事出现?可那一天,硬是发生了意外,如果情节都按常规展开,世界上就没有意外这个词了。
 
    这个意外很简单,就是慕容霸硬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,跌到地上,连那颗不够坚硬的门牙也磕掉了。
 
    慕容霸又痛又郁闷。
 
    可慕容儁却高兴得差点儿跳起鲜卑舞,哼起鲜卑民歌来。他把老弟叫了过来,说要赐给老弟一样东西。
 
    慕容霸来了,慕容儁看了看老弟空荡荡的嘴巴,笑着说:“呵呵,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慕容缺吧。这个字的意思,就是牙齿缺了的意思,明朗得很。”
 
    史书上没有记载当时慕容霸的心情,但我估计他肯定不爽。可哥哥是皇帝,连杀自己的权力都有,改个名字算什么。
 
    慕容儁觉得终于修理了一下这个弟弟,那段时间都是好心情,觉得自己也太有文学细胞了,居然还能找到这个很多人都不认识的字来做他 名字。
 
    可这个名字流行没多久,慕容儁那个刚放开的心情又紧缩了起来。
 
    某天他自学那本预言书时,上面居然有那么一句:“缺”者将王天下。这不是让他当皇帝来了?
 
    他又把这个麻烦老弟慕容缺叫来,当着大家的面说:“以后你不要叫慕容缺了,这个缺太难认了。你听着,大家也听着,以后你就叫慕容垂。”
 
    慕容儁虽然利用职权,再次强迫老弟改了名字,可心里的不爽比以前更加严重。他恨老弟恨得要死,时时刻刻盼望老弟突然得个病,马上抢救无效,当天死掉,但他的良心到底还没有全部丧失,还想着到底是自己的兄弟,由他亲自下手,或者暗示某个高手把兄弟杀掉,显然是不厚道的,是不得分的,老天爷是不原谅的,因此,就只有不断地恨,恨了再恨,除了经常制造点儿小麻烦外,没有做出其他更过分的行为。
 
    不过,让慕容垂郁闷的行为,慕容儁还是做得坚持不懈。
 
    他把矛头对准了慕容垂这么长时间,除了抓到那个伤口,顺便做了一把在伤口上撒盐的小儿科缺德事外,还真的没做过足以把慕容垂刺激得跳起来的事。
 
    而且事后证明,慕容垂还真成了那个改名事件的赢家。
 
    慕容垂还是那个状态,活得很有精神。
 
    慕容儁就有点儿忍无可忍了,天天拍着脑袋,要想出个搞定慕容垂的好办法。
 
    他想了大半天,觉得这个老弟不简单,要想从他身上抓到把柄,那是白费功夫,弄不好自己哪天再被人家拿来当笑话。觉得要转变方向,寻找另一个突破口。
 
    突破口很容易就找到了。
 
    慕容垂的老婆!
 
    慕容垂的老婆可不是一般人,而是那个前辈牛人段末柸的女儿,不但人长得吸引人的眼球,而且还是个才女。但她也有个弱点,就是性格很硬,刚性十足,谁也动不得她,而且因为出身大家族,性格就多了那份高傲,好像谁也不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。
 
    这种高傲就点燃了很多人的愤怒。
 
    当然,如果是草根百姓,再怎么气愤,也就是气愤而已,不会让气愤演变成血腥。
 
    可在这些气愤的人士中,却包括了那个可足浑氏。
 
    可足浑氏是谁?
 
    很多人不知道。她是慕容儁的现任,燕国的第一夫人。
 
    别人看到她这么多第一的头衔,在她的面前都是巴结,来一个皇后爽,大家爽!可段美女却不吃这一套,即使在可足浑氏面前,也把高傲的神态表演到底。
 
    可足浑氏就不爽了。
 
    可足浑氏是皇后,皇后的能量有多少,历史早已告诉我们。她的手下有一大批不但勤于打扫卫生、浇花种草,而且也能组织黑材料、把人往死里整的人。这些人最精通的业务就是领会老板的意图,从老板的神态里揣摩到老板的内心想法。
 
    这些人根本不用可足浑氏的吩咐,就自觉行动起来,把全部精力投入制造冤假错案的工作中,组成黑材料搜集小组,组长由太监涅浩接任。这些家伙的工作效率是高的,角度是准的,手段是缺德的,后果也是恶劣的。没几天,一大沓可以把人逼死的小报告就送到了可足浑氏的手里。
 
    这个黑材料的主要内容是,段美女跟吴国典书令以及高弼进行邪教活动,要通过阴间渠道来搞定皇上和皇后。
 
    现在慕容垂的爵位就是吴王。这样一来,就完全可以把慕容垂包括进去。
 
    如果这一罪名坐实,慕容垂也不能怪老哥不顾兄弟之情了。
 
    可足浑氏很高兴。
 
    慕容儁也很高兴。
 
    慕容儁下令,坚决把邪教分子逮捕法办。
 
    于是,邪教分子的几个骨干成员就这样被移送有关部门审问。
 
    可邪教骨干成员的意志却坚强得很,骨头硬得出乎意料,不管怎么拷打,他们只有“不知道”这三个字。再问,仍然是:不知道就是不知道。
 
    慕容垂知道后,觉得老婆这么天天被那几个职业打手刑讯逼供,身体肯定吃不消,就叫人偷偷进去,劝老婆招了,不要再受这个苦。
 
    但段美女却坚定得很,说绝对不能把你牵扯进来,让他们打死算了。她说过这话之后就死了,被活活打死了。
 
    慕容垂还算是性情中人,又娶了老婆的妹妹回来继承姐姐的位子。可足浑氏却不答应。
 
    硬逼慕容垂写休书,然后把自己的妹妹装进花轿,吹吹打打抬到慕容垂的家里。
 
    慕容垂气得想去自杀。他最后没有自杀,而是在没有人的地方发一通脾气,然后继续生活。但心里的仇恨已经非常坚定。
 
    慕容儁跟他的老婆联合起来,狠狠地踹了慕容垂一脚,连他的第二次婚姻也包办到底,把慕容垂这个眼中钉收拾得没有脾气。
 
    按道理来说,他们该爽了。
 
    可慕容儁却觉得有点儿累了。
 
    而且没过几天,他居然又做了一个梦,石虎在梦中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臂一口。
 
    慕容儁大怒起来,一个死人还这么嚣张,连皇帝的肉也想吃。
 
    第二天,他下令把石虎的坟墓挖出来,把这个死鬼再整一整。
 
    可当大家挖开坟墓时,居然只挖出一口空棺材,连块臭肉也找不到。
 
    大家觉得奇怪,说:“主公,有点儿不大对劲啊,怎么办?听说跟鬼玩儿,后果很严重的。”
 
    慕容儁这时心里只有气,没有别的,大喊大叫着:“我就不信邪,谁把石虎的尸体贡献出来,我就给奖赏!”
 
    这时,石虎已经死了整整十年。
 
    有个叫李菟的女人知道石虎的尸体藏在哪个角落,最后出卖了这个线索,把奖金拿到手。
 
    石虎当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,他的尸体居然没有腐烂,还直挺挺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。
 
    慕容儁一点儿也不惊奇,他认为,老天爷之所以没有让石虎烂掉,就是让他来批斗一场。
 
    他把尸体拖了出来,然后宣布了石虎一大堆罪状。
 
    然后,鞭尸!
 
    你也许觉得无聊,拿一具僵硬的死尸做文章,泄一个堂堂活人的愤,有什么意思?
 
    但慕容儁一点儿都不觉得无聊,鞭完石虎那具早已不知疼痛的尸体之后,便把石虎的尸体扔进了漳水。
 
    哪知,慕容儁不信邪,可就是偏偏碰到怪事。石虎的尸体被扔进漳水后,居然停留在桥边,不管水流得多急,他就是不走。据说,他就是一直停在那里,直到十二年后,王猛来到这里,才把石虎的遗体收拾起来,再次将他安葬。
 
    在慕容儁觉得越来越郁闷的时候,谢万却让他大大的爽了一回。
 
    你还不知道谢万是谁吧?
 
    他是大名鼎鼎的谢安的老弟,本来的职务是豫州刺史。他能坐到这个位子上,并不是靠打拼出来的,完全是靠自己根正苗红,跟哥哥谢安都是当时的大名士,符合当时选拔领导干部的条件,才被安插到刺史的位子上。另外一个大名士兼大书法家王羲之也认为谢万不宜当军事领导人,曾经对桓温提出反对意见。
 
    桓温没有表态。
 
    主持朝廷工作的司马昱就更不说什么了,以为自己提拔了个大大有用的人才。
 
    升平三年(359年)九月,晋国泰山太守诸葛攸觉得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守,总该干点儿什么成绩出来,吸引一下人们的眼球,刺激一下人们的神经,振奋一下人们的精神,这才不辜负组织的信任、百姓的期望。
 
    在这个思想的指导下,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军事水平可以得多少分,手下的部队有多少战斗力,心中只是塞满了不切实际的政绩观,只想着一仗打下去,就可以把敌人像赶鸭子一样在战场上随意赶着,然后在精神亢奋的时候,收复大好河山,成为百姓的功臣、国家的牛人、皇帝的红人。
 
    当然,如果敌人都是鸭子,那是可以办到的。
 
    但他面对的敌人是从北方来的精锐骑兵。
 
    他的敌人是燕国慕容氏的部队,而且指挥官是慕容评!
 
    双方的兵力对比:诸葛攸两万!慕容评五万!
 
    诸葛攸是战场菜鸟;慕容评是战场老鸟,杀的人比诸葛攸见过的人还多。双方一接触,诸葛攸大败!
 
    大败是在情理之中,不败是没有道理的。
 
    诸葛攸不服气,司马昱也不服气。
 
    司马昱觉得诸葛攸不够档次,一个太守对抗人家一个亲王,等于是一个排长去打人家一个军长,哪能打得了。
 
    当然,他这时如果把桓温派出去,估计一点儿问题也没有,可他能派桓温吗?桓温要是再立功,他的那对牛耳朵对他们的话还能有点儿敏感性吗?更要命的是,现在桓温在他眼里是一块烫手山芋,他碰都不敢碰,哪敢对桓温下什么命令?
 
    只剩下谢万了。
 
    谢万的名气那么大,全国百姓都是他的粉丝,比慕容评的名声响亮了数倍,把慕容评比下去,应该没有问题。
 
    于是第二个菜鸟出场!
 
    为了保证能把慕容评比下去并直接淘汰出局,司马昱还派北中郎郗县率部去跟谢万并肩战斗。
 
    十月,谢万部抵达下蔡,郗昙挺进高平。
 
    谢万本来就是个高傲得没谱的人,向来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优秀的人,从没把谁放在眼里过,平时的主要娱乐就是朗诵诗歌,然后疯狂地自我欣赏,从来没有想过,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带兵大将,靠士兵们为自己卖命,而不是用朗诵、唱歌来保家卫国,打败敌人的。他对士兵向来不闻不问,好像这不是他领导下的晋国子弟兵。在他的词典里,根本找不到“爱兵如子”之类的字词。
 
    连他的大名士哥哥谢安都觉得他这样下去很危险。玩儿名士风度,只能在大后方玩儿,不能在军营里表演啊。
 
    他提醒他的老弟,说:“不能再这样下去啊。你要放低姿态,跟大家打成一片。这样大家才能为你拼命。历史上哪有像你这样骄傲的将军?即使有,最后也都是失败的。”
 
    谢万不听。谢万要是听了,就不是谢万了。
 
    谢万到达下蔡后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。
 
    到了前线,开个军事会议,进行一次战斗部署,那是没错的。
 
    可当大家军容整齐地来开会,坐在会场上,要认真听取首长作重要部署时,首长却一句话也不说,大家你看我、我看你,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硬是开了史上第一次无声会议。
 
    而谢万却还在复习着他的名士规定动作,挥着那根如意,做着酷毙帅呆的动作,让这些满脸横肉的将军们欣赏。
 
    直到后来,他大概突然觉得,这是军事会议啊,总得有一句跟军事沾边的话才像样。
 
    可到了这时,他才发现自己名士的动作很多,独舞全场绝对能胜任,可军事方面的东西实在太缺乏了,实在没什么好讲的。最后想了想,那就鼓励一下大家,他微笑着对在场的将领说:“各位将军都是精兵啊。”
 
    大家一听,原来在他的眼里,他们这些人都跟普通兵没什么两样。再不生气,简直就不会生气了。
 
    谢安知道这些军官的情绪已经高度不稳定了,如果再不稳定下去,他的这个老弟可就危险了。就赶紧跑到部队里,从高级军官到基层干部,都找了一遍,面对面地做思想工作,请求他们看在他的面子上,不要再生气了。
 
    没几天,谢万的部队终于出发,去援救洛阳。
 
    才走到半路,那个郗昙生起病来,就退回彭城休息,对谢万说:“老 兄,全靠你了。”
 
    谢万看到郗昙退兵,神经就高度紧张起来,在不经过调查的情况下,就坚定不移地认为,郗县的病是假的,是因前方的敌军太强大,他打不过才逃跑的,然后让自己前去当炮灰。
 
    他马上下令,前面的敌军太暴力,咱们赶快撤退!
 
    大家本来就在闹情绪,听到这个命令,便都争着逃跑。队伍马上就崩溃起来。谢万一看这个形势,这是什么军队?还没有见到敌人的影子就乱成这样,要是真上了前线,不被敌人消灭才怪。幸亏自己是天才,提前退兵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 
    谢万连重新组织队伍的想法都没有,就在大家的互相踩踏中,骑着快马自己跑了,怕跑得慢了,这些乱兵造成交通堵塞,那时马再快也跑不脱。
 
    那些将领一见,都恨不得冲上去,一刀把这个大名士剁了。可又想到谢安的话,就又看在谢安的面子上,没有举刀追过去。
 
    谢万知道自己这个逃跑的影响十分恶劣,也不再回大本营,而是直接跑到首都,向朝廷认错,请朝廷处分。
 
    晋国高层再怎么可惜他这个人才,这时也没有脸面保他了,下诏让他变成平民一个!
 
    谢万稀里糊涂地给慕容儁送去一次战果,让慕容儁难得开心一次。
 
    可慕容儁开心才几天,脸上的笑容就又僵硬了起来。
 
    导致他笑不起来的是身体出现了状况。吃了很多药,但病只有更重。
 
    慕容儁知道自己可以玩儿他的老弟,但自己真的活不了多久了。
 
    慕容儁虽然病得很重,多个零件都已经运转不灵,但脑瓜却还清醒得很。
 
    他决定安排后事。
 
    他想把接力棒交给他的另一个弟弟慕容恪。
 
    这个安排并不是因为他不爱他的儿子,只是他认为,现在这个天下还乱成一锅粥,西边是秦国,苻坚正瞪着狼一样的眼睛向他们看过来;南边又有晋国,虽然表面不够凶不够狠,却是一块坚挺的老字号,刘渊搞不过他们,石勒动不了他们,石虎他们先玩儿完,也是个凶险的对手。
 
    自己的儿子才多大?一个十多岁的小孩,能顶得住吗?不说摆不平秦国和晋国,只怕连内部的几个牛人也搞不定啊。因此,还是把位子传给慕容恪比较好。
 
    这个决定绝对是最正确的,因为慕容恪目前是他们慕容氏最有能力的牛人,而且跟另一个猛人慕容垂的关系很铁,如果他当一把手,内部会很和谐,完全可以成为另一对黄金搭档,跟另一对黄金搭档对抗,情节会更加精彩,历史会更加好看。
 
    可慕容恪不干。
 
    慕容恪虽然强悍,是当时为数不多的猛人之一,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带着部队在战场大打出手,取得胜利。
 
    但他的传统观念太重,思想解放的力度太弱,一听到老哥这话,心里就充满了犯罪感,就觉得自己要是伸手去接这个东西,就成了历史的罪人、慕容氏的败家子,急忙说:“不行,还是让我的侄儿来吧。”
 
    慕容儁一听,大怒道:“你这是以为我在骗你?想套你的话?”
 
    慕容恪说:“你既然相信我有当一把手的能力,就应当相信我也能把侄儿辅佐好啊。”
 
    慕容儁一听,这个老弟脑袋真好用,马上就大喜起来,说:“老弟,有了你这个周公,我走得放心了!”
 
    也许有的人认为,慕容儁这些话是套话,想试试他这个老弟是不是真的在他死后还辅佐他的儿子,如果慕容恪稍稍流露出一点儿权力欲望来,就一下将慕容恪的障碍扫清,这个情形像当年刘备在白帝城考验诸葛亮一样。
 
   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。
 
    首先,现在慕容氏的兵权基本全握在慕容恪的手中,而且慕容儁也知道这个老弟不但有水平,而且做人也厚道,是个可挑重担之人,他死之后,不管他愿不愿意,大权总会落到这个老弟的手中,当然,现在可以试探他一下,如果发现他有这个心态,就马上把他清除。可连这样的人都不跟你保持高度一致了,谁还跟你的儿子干下去?
 
    再说,要是这个老弟这时耍奸,当面老老实实地表示,一定要辅佐小皇帝,表面文章做得比谁都好,骗取你的一把信任,然后等你一死,他就来个篡权,谁又能挡得 住他?
 
    这个试探还有什么用?
 
    慕容儁说他死得放心了,可一时却死不了。
 
    一直到第二年,即升平四年(360年)的正月,他还处于可以带病工作的状态。
 
    去年布置大规模的征兵任务,这时已经顺利结束。
 
    各地都将部队陆续地带到邺城。
 
    慕容儁的心情大好,居然还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阅兵式。
 
    阅兵之后,他的精神跟着亢奋起来,觉得有这么多子弟兵,何不浩浩荡荡地去大打一场,便马上下令让慕容恪带兵,向晋国发起进攻。
 
    这命令才一签署,雄心还在心头翻滚,那个病却突然爆发起来,把他弄得倒了下去。
 
    他赶忙把慕容恪、阳骛、慕容评、慕舆根等人叫过来,接受遗诏,要求他们从今之后,团结在他的继承人周围,在慕容暐的领导下继续革命。他在办完这道手续后死了!时间是升平四年(360年)正月二十一日,享年四十二岁。
 
    正月二十五日,慕容暐在大家的拥护下当上皇帝,一切按常规办理。慕容暐当上皇帝后,按照老爸生前的既定方针,让慕容恪当上了首席大臣,全权处理事务,职务是太宰,这个职务从字面看确实很牛。
 
    其他几个人,慕容评是太傅,阳骛是太保,慕舆根是太师。虽然每个职务都是“太”字开头,但后缀不同,权力就差了一大截,都是慕容恪的副手。商量大事时,说话可以产生一定的分量,但分量再怎么重也是停留在参考价值上,最后全由慕容恪拍板定调。
 
    慕舆根
 
    一看,心里就不平衡起来。他从慕容皝时期就已是燕国政坛的活跃分子,而且水平不低,战场业务过硬,为慕容氏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,是个要战功有战功、要资格有资格的人。
 
    慕舆根把自己的综合条件和慕容恪一对比,觉得要高出一大截。可现在自己却只当他的副手,连个签字权也得他暂时转让一下才可以拿笔画圈。
 
    他白天这么想,晚上也这么想,睁眼看觉得慕容恪不顺眼,闭着眼也觉得慕容恪恶心。
 
    在政坛高层混,不管是谁,一出现这样的心态,眼里就会闪出凶光,手脚就会想动起来,就想找个机会大干一场,这个世界谁怕谁。
 
    慕舆根就这样,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阴谋家、野心家。当然,最后给他的定性只是个动乱分子。他搞阴谋的决心很大,但手头的力量却不够,因此不敢公开地向慕容恪叫板,而是打太后的主意。
 
    太后就是那个逼死慕容垂的老婆,然后又硬塞自己妹妹给慕容垂做老婆的可足浑氏。
 
    可足浑氏虽然是全国级别最高的女人,但素质却低得很,老公一死,她就想向吕后学习,想在朝政上插上一脚,出镜率越来越频繁。这个现象告诉慕舆根,太后肯定看慕容恪不满,原因是什么?历史已经多次给出答案,这里就不再展开了。
 
    按照常规逻辑,慕容恪也会看太后不满。
 
    于是,双方的矛盾就出现了。
 
    他们两个一出现裂缝,得利的就是他这个第三方。
 
    慕舆根首先去找慕容恪,说:“现在皇上年轻,什么事都不懂,那个寡妇又老是出来指手画脚,一点儿不把主公放在眼里。大家都知道,现在咱们的事业发展到这个地步,全是您拼死打出来的。您完全有资格当上皇帝。我代表广大燕国民众请求你,把小皇帝赶下台,然后当上燕国的英明领袖。您就听我的吧。”
 
    慕舆根的意图就是,只要慕容恪上了他的这条船,向太后摊牌,不管成功还是失败,他都是稳赚不赔的赢家。如果慕容恪胜利了,肯定要当皇帝,他一当皇帝,自己就是头功,首席大臣的位子,他想推都推不掉;如果慕容恪完蛋,太后党一胜利,肯定会拿慕容家族的人大开刀,那几个牛人肯定全完。
 
    他们一完,自己想不当头号大臣都难。连他都觉得自己太有才了,人家碰到的事都是两难问题,不管往哪儿跑都是死胡同,自己却能想出这个双赢的办法来,不管他们谁生谁死,自己都是既得利益者。
 
    他把那些挑唆的话说完后,睁着发亮的眼睛看着慕容恪,迫切地等着他上这个钩。
 
    可慕容恪不上钩。
 
    慕容恪绝对不是慕舆根想象的那样傻,他一听到这话,心里就知道不是好话,他要是想当这个皇帝,还用等到现在?还用这么搞突然袭击,欺负孤儿寡母?他虽然年纪不大,但却绝对是个老手,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对目光闪亮的慕舆根说:“老兄啊,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?我们都是托孤大臣,托孤大臣的任务不是做这些事啊。”
 
    慕舆根走后,慕容恪把这件事跟慕容垂说了,问他怎么办?慕容垂态度很明朗,砍了!但慕容恪却不砍。
 
    他嘴上的理由是,现在皇帝刚死,咱们这几个托孤之臣就自相残杀,影响不好啊,先忍一下吧。估计他心里的理由不是这样的,而是要等慕舆根把坏事做得更露骨一点儿、更广为人知一点儿,再收拾他,那才有理有据,合理合法。否则,现在动手,而且动手的理由是他跟自己讲的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,这几句话在场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个,没有第三者做旁证,人家就会说你是在捏造事实。说白了,是在铲除异己!这帽子别人可以戴上,但自己万万不能戴到头上。
 
    还得等!
 
    反正慕舆根的这个心思,是有得等的。
 
    慕舆根在慕容恪那里碰了壁,心里当然郁闷,碰上滑头人士了。
 
    既然慕容恪不上钩,就换对象。
 
    这一次,他把太后可足浑氏当成上钩的对象。
 
    具体打算是,先联合可足浑氏把慕容恪搞定,到时再搞定这个没素质的女人。毕竟,搞定这个女人要比搞定慕容恪容易,一个没素质的女人,除了狠毒之外,别的水平没有。
 
    慕舆根知道,不管这个女人有多嚣张,心里有多狠毒,她都会有别人碰不得的软肋。而且,这个软肋肤浅得很。
 
    可足浑氏的软肋就是她儿子以及她的权力欲望。
 
    他对可足浑氏以及小皇帝慕容暐说,太宰要宰了你们,自己当皇帝了。
 
    跟很多表演欲望强烈的女人一样,可足浑氏只要听说谁将不利于她以及她的儿子,第一步是深信不疑,第二步就是咬牙切齿,第三步就是跟对方死磕到底,只要她想到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。
 
    可足浑氏马上问他:“那怎么办啊?”上钩了!
 
    慕舆根马上说:“请太后派我马上逮捕慕容恪和慕容评”,你看他这话毒吧?把两个慕容都搞定了,最高层里就只剩下两个外姓人,以后大事不由他拍板才是怪事。
 
    在可足浑氏很有气魄地要拍板的时候,有个人没有上钩。
 
    这个不上钩的人就是小皇帝慕容暐。
 
    慕容暐说:“两个叔叔忠心得很,连老爸都那么相信他们,我们为什么不相信他们?如果真的有人造反,恐怕太师的嫌疑比谁都大。”
 
    慕舆根一听,当场软腿,不敢再说什么话了。
 
    慕舆根连续两次冒险出手,连续两次失败,觉得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,既没有权力,又没有其他市场,倒不如离开这个地方,回到老家去。
 
    当然,如果他一个人带着他的家属向北逃跑,估计什么事也没有。可他又去动员太后和慕容暐,说:“这地方太不宜居住了。两边都是强敌,心情一点儿也不好。不如回去,咱们的田地也够咱们吃饭了。”
 
    这不是要放弃燕国的伟大事业是什么?
 
    慕容恪说:“这是走灭国的道路!”
 
    于是,逮捕慕舆根,公布所有罪状,把慕舆根的全家以及死党一起消灭光。
 
    诛杀一个托孤大臣,弄不好会发生更大的动乱。大家都瞪眼等待说明,而且每双眼睛的焦点都集中在慕容恪的身上。
 
    可慕容恪却像没事人一样,脸上的神态跟以往一样,而且出入的时候,后面只有一个拎包的跟班。
 
    有人好心地劝他,刚杀了这么多人,现在亡您之心不死者大有人在,为了安全考虑,您要加强保卫才对。
 
    可慕容恪却不采纳:本来,现在大家都已经觉得很恐怖了,他要是再来个加强戒备,只会更增加恐怖的气氛。这种做法,只会乱了自己,而不是乱了敌人。
 
    果然不错,没几天,广大民众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。
 
    他虽然是战场上的猛人,连冉闵那样强悍的敌人,他都敢面对面交手,死磕到底。可在当政治家的时候,却表现得很温柔,很少有人听到他批评别人的声音,即使是别人犯了错误,他也第一个站出来承担责任,公开检讨,弄得别人都不好意思犯错误了。
 
    他绝对是个出色的政治家。自晋朝乱世一开,直到这时,才出现几个真正的英雄。
 
    慕容恪应该算其中的一个。
 
    他英雄到什么地步?
 
    到桓温都怕他的地步。
 
    在慕容儁刚死的时候,晋国有人认为燕国刚死了皇帝,现在正处于权力交接的不稳定时期,一个没有素质的寡妇带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,外加几个猛人,正在权力核心里重新洗牌,不但无法做到无缝对接,只怕正陷于你争我斗的铁律之中,这是机会啊。
 
    桓温却还记得是谁把战无不胜、冲无不破的冉闵一把搞定的,冷冷一笑,机会?慕容恪是个比慕容儁可怕数倍的人。只要他还活着,咱们的机会永远向后推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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